就算是再一次,幸福也無法再回來。

從夢中醒來,眼角總是帶著思念你的溫暖。

說著要遺忘。

但身邊的一切都是你拚盡全力活過的證明。

破碎的夢想顆粒。

那是我最初也是最後的願望。

 

「嚇!」從臨時鋪的床上睜開眼睛,兩秒後三途春千夜才聽見救護車經過他工作室前那條馬路的聲音。

自從那件事後,他對於救護車的聲音很敏感。這也造成他的睡眠很不安穩。

牆上的時鐘剛好放在他的床前,他一睜開眼就看著時鐘滴答滴答的行走。

現在是十一點五十九分。

他的心跳隨著那救護車的聲音以及秒針的行走愈來愈劇烈,彷彿穿透耳膜般跳動著。

在秒針終於走向十二時,一陣巨響忽然傳來。

「不要!」他幾乎是反射性的坐起身來脫口大喊。

但等他緩過神來,才意識到那是自家腳架沒放好倒下發出的噪音。

嘖了一聲,他暗自碎念救護車刺耳的聲音以及自家妹妹明司千壽亂放東西。

但他自己也知道,工作室的地點是他刻意挑選在離醫院接近的地方。

為什麼?

腦袋剛浮現答案,他就用手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將答案揮去。

頭痛是痛,但他也發現自己身上全是冷汗。

像是經歷了恐懼的事情一樣。

所以我不喜歡在這裡休息阿」他抱怨著。

被一嚇一打,他也沒了睡意。起身將倒下的腳架扶起。

冷風從他微開的窗戶縫隙中吹出,讓他泛起一絲寒意。

「恩?」一張紙條從腳架上飄下,他順手接住。

「給春哥:

你在人行道呆站的片段我幫你剪掉了,之後就能直接上片了。」

紙條沒有屬名,但他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自家妹妹寫的。

工作室雖然不小,但到底也不是一個能好好休息的地方。

整理完一切換上大衣,三途春千夜就動身去附近的商店買些東西順便回到自己真正的住處。

工作室離他真正的家是不遠,如果開車的話很快,用走的話至少三十分鐘。

他是有車的,但在這一天,他想用走的。

 

從便利商店出來,他輕抖抖手中的塑膠袋看著裡面一些生活用品。

雖然四周無人,但他還是習慣性將黑色口罩拉上再行走。

若是以前,他戴著口罩是為了防止他人看到臉上的傷口。那現在他戴口罩是為了防止有人認出他。

當一個網紅不是一個特別容易的事情。

尤其還是常受到炎上的網紅。

當然,所有的工作都有他們為難的地方。

只是身為被流量綁住的人來說,隨時隨地跟上潮流必須的。

找到卻切主題,並且要有自己的想法以及根據才能說服觀看者,才不會被當做只是為了流量而到處批評或是做效果的人。

「要不要休息一陣子呢」雖然這麼說,但三途春千夜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雖然破百萬已經算很不得了了,但他和千壽的頻道現在還在成長期。若是現在休息了,那之後可能很難補回休息的流量。

「麻煩死了。」他抱怨。

凌晨的空氣有些濕冷。吐出一口氣,三途春千夜看著少量的白煙,才意識到天氣似乎變得微涼起來

秋天的最後一天什麼的…那個傢伙曾經是這樣說的。

而對方毫無疑問似乎很喜歡這個天氣。

喜歡到都是由這個天氣送走的。

閉上眼,三途春千夜搖搖頭不再想。

 

他的工作室靠近醫院,晚上基本上是不會有人到處亂逛所以安靜得很。

三途春千夜伸手摸了一下路燈的欄杆,摸到剛結不久的霜。

他走到下一個路口的斑馬線上,看著那裡的人行道腳步慢慢放慢腳步,最後停在斑馬線中央。

交通號誌的小綠人閃了閃,最後變成站直的小紅人。

他依然站在斑馬線中間。

冷風吹散他的長髮,他猶豫一會才繼續腳步,終於走到對面的人行道。

欄杆上一抹黃色吸引他的注意。

那是一張泛黃的海報,上面幾個大字寫著「行車安全」。

或許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海報,但對三途春千夜來說又是如此的諷刺。

那天夜晚救護車的聲音響徹黑暗,但他只能站在原處眼睜睜的看著一切。

應該說,站在這裡的他只要閉上眼,就彷彿能回到過去。

再往前踏出一步,三途春千夜感受一股帶著淡淡香氣的晚風吹過。

眨眼的瞬間,他就看見眼前的道路上種滿了滿滿的向日葵。

明明是這種冰冷降下星星白霜的天氣,卻長滿了散發溫暖的向日葵。

他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沒有過多驚訝,如同看了好幾次這種變化。

黑夜裡的向日葵彷彿有著吸引人的魔力,他看著一望無際的花田想要再走進一些。

但他最終還是止住自己的腳步。

在寒風中的向日葵總是孤單盛開,微微飄散的香味如同那天放在安靜躺在棺木中對方身旁的花朵。

曾經他在馬路中看見那人抱著一朵向日葵,眼淚充滿雙眼。

一聲一聲喚著好孤單。

他想跑過去擁抱住那人,卻被親朋好友壓住。

他叫著說那個笨蛋總是能自己穿越回來,站在馬路中央不安全,他要去救他。

但在遭受到好友的一拳清醒後,他再次看向馬路中央,那裡卻什麼也沒有。

或許他那時是真的想去陪他的吧?

他閉上雙眼,感受到若有似無的香味漸漸飄散。

再次張開眼,眼前只是一般的人行道,並沒有什麼向日葵。

又是幻覺嗎?」他用手抹了一把臉,苦笑出來。

在那天出事後,他常常會出現這種幻象。

通常都是在馬路邊,他都會看到那個身影。

那個人要轉頭看向他時,又會在車輛經過時消失。

一開始他瘋魔般想衝到馬路上去救那個幻影,但都被拉住。

身邊的朋友都說他無法走出陰影,要他正視事實。

但又有誰能走出來?

為了不讓其他人再回憶起那一夜和擔心他,他常常呆呆的看著馬路邊,私下狠狠控制住自己衝上前的衝動撇過頭。

但是…

「唔!」一陣大風吹來,帶著一點點的霜水輕入他的眼睛。

單手按住雙眼,三途春千夜罵了一句才張開眼。

他的雙眼被那霜刺激的充滿生理淚水,儘管看不清楚眼前他還是強撐著張開。

模糊中,他看見一個金髮身影站在那條馬路上,看身影像是國中生。

用力擠掉眼裡的淚水,三途春千夜呆住。

那個人站在馬路中,像是感應到些什麼般忽然回頭。

他們的距離有十幾步的距離,但三途春千夜還是能從那雙寶石藍雙眼的倒影中看見他自己的表情是多麼驚恐。

或許他是真的無法從對方雙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只是在遙遠的以前,他曾經與對方如此靠近。

那雙眼也是如此映照著他,那個記憶被牢牢的釘在他的記憶中。

他是不相信對方是真實的,但是心中的某個部分卻沸騰起來。

假的吧?」他喃喃自語著自我催眠,但耳邊已經傳來卡車的喇叭聲。

卡車很急很快

就和之前一樣!

無法再次思考,他身體比腦袋還快速的運作著,抬腳就往孩子身上撲過去。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他心裡瘋狂的告訴自己。

會死的!

「花垣!」但他還是脫口大喊出來。

手指碰上對方肩膀時,三途春千夜感受到那雖然冰冷但還是溫暖的體溫。

如果假裝看不見一切的話

那雙眼所映照的自己,又會因為逐漸遠去的生命而偷偷哭泣吧?

「我就在這裡喔。」那天想和你說的話語已經誰都聽不見了。

卡車的大燈很熾熱,剎車的聲音很刺耳,但他在抓到孩子肩膀後就直接抱在懷裡。

他的舉動就像一齣自導自演的贖罪橋段,只是故事的開頭結局都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熾熱的白光壟罩住他,三途春千夜只是抱緊懷裡的人。

只要這瞬間成為永恆

就算是幻覺也沒關係。

因為真的,真的很想在一次觸碰到你。

「終於找到你了。」他喃喃自語,等待接下來落下的劇痛。

但奇怪的是,他抱著孩子的動作持續了好幾秒,卻沒有車撞上來的痛覺。

而似乎是時間有些久了,懷裡開始有些騷動。

「那個不好意思」懷裡傳來弱弱的聲音。

三途春千夜這才回過神來,他左右環顧一下。

馬路上除了他們以外,就是一旁因為動靜看向這裡的野貓野狗。

剛才聽見看見的卡車什麼的也沒有任何身影。

馬路上出奇的安靜,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他的妄想一樣通通都不存在。

又是幻覺?」他喃喃自語,單手按住自己太陽穴。

「不好意思請問先生有什麼事情嗎?」熟悉的聲音帶著困惑,三途春千夜顫抖著低頭看著懷裡那雙寶石藍的雙眼帶著困惑看著他。

懷裡的溫暖是如此真實,三途春千夜看著對方。

他不確定這個人是否又是他心裡的幻影,但長久的寂寞讓他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

「是花垣武道嗎?」他詢問,但又百分百確認。

或許在他人眼中,他只是在和空氣說話,但三途春千夜想

就這樣吧。

懷裡的金髮孩子緩緩的點頭,三途春千夜能感覺小孩的雙眼在他臉上游移,似乎在確認些什麼。

但在下一秒那張疑惑的臉卻忽然像看到什麼可怕東西一樣忽然瞪大眼睛。

「三途!」小孩大喊了一聲,伸手就抱住眼前的大人「是三途!

小孩的動作很大,讓三途春千夜一屁股就往後坐下。

對方緊緊抓著他,小小的手抓著他粉紅色的髮絲,抓著就不放只開始大哭起來。

「三途對不起嗚嗚嗚!我還是沒救到場地哥我也沒救到堅嗚嗚嗚Mikey我沒有救到東卍的大家嗚嗚嗚嗚嗚對不起」小孩的哭聲宏亮,嘴裡吐著全部都是抱歉的話語。

許久沒被叫出的名子被喊出,三途春千夜恍神著抱著對方,一滴眼淚慢慢滴下。

他最後一次觸碰對方時,對方身體冷的可以。連他收回的手指都被凝結血液般變的冰涼。

他們相互擁抱許久,但馬路上不是一個好聊天的地方。不知抱著什麼心態,三途春千夜將哭得唏哩嘩啦的小孩單手托起。

「先到我家來吧。」他說

 

三途春千夜不喜歡將工作帶回家,所以他另外租了工作室,而自家的獨棟小別墅則是在另外的地方。

站在洗碗槽前洗著早上沒清理的碗,三途春千夜不時會抬起頭看一下客廳方向,就怕對方下一秒不見似的。

好不容易安撫好的小孩只是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一杯熱巧克力牛奶慢慢喝著。

照理來說三途春千夜家是不會有巧克力牛奶這種小孩子氣的食物。但是以前花垣武道曾提過喜歡,他就習慣性在冰箱裡留一瓶,快到期再換一瓶。

就算人不在了,他依然是這樣做著。

明司武臣曾經想阻止他這種自欺欺人的行為,但他淡淡和對方解釋這樣對他的內心比較好,兄長就沒在說些什麼了。

!陶瓷杯放在廚房的木櫃上發出一聲聲音。

「三途先生,請問這個世界的大家真的都活著嗎?」不知何時跑來的小孩撐在桌子邊緣詢問。

五分鐘前才問過的問題再次被問出,但小孩看起來就像沒得到答案似的。

「叫我名子就好。」伸手將杯子放在洗碗槽清洗,三途春千夜頂著小孩有些驚訝的表情默默清理。

他沒說什麼。因為依照他剛才和小孩對照的時間線以及自己的記憶來看,小孩的時空中的三途,是不會做出這些事情的。

「大家都活著」他頓了頓,最後吐了一句「除了你。」

花垣武道點點頭,沉默幾秒後才緩緩開口,「那就好。」

那一聲帶著不容置疑的慶幸和喜悅。

聽聞三途春千夜停下手邊的動作,祖母綠的眼盯著手中還有著巧克力痕的杯子。

什麼好?他忽然聽不懂花垣武道的話了。

全員幸福是他們一起許的願望,而花垣武道就是那最後一塊拼圖。

但是花垣武道食言了,獨留下他一人在這個永遠拼不起來的世界上。

從花垣武道第一次回到過去,第一次和他認識開始,他們之間的時間就開始轉動起來。

他們倆人之間有著一條脆弱又腐朽的絲線聯繫著。

拳頭、刀刃、鮮血他們合作又對立翻轉不休,那都是為了保住朋友的相同心情。

對方總是用盡一切在這世界上留下活過的證明。導致他忽然的離去,卻將他救下的每個人留在充滿他曾活過證明的世界。

拼命活著的人竟然說死掉好什麼的

「好什麼好!開什麼玩笑?!」他大吼出聲,單手用力捶向流理台。

放在上方的碗盤發出一聲摩擦聲,寂靜後只剩下水龍頭的水落下打在杯子的聲音。

小孩似乎被他嚇到抖了一下,呆呆看著他。

看著那雙寶石藍的雙眼,三途春千夜忽然就洩氣了。

或許在這傢伙有意識直到心跳停止開始,那顆心臟就只為他們跳動吧?

三途春千夜抬頭與孩子四目相交,透過那雙眼眸看見自己。

忽然間他想起在失去對方後有一天。

他並不像花垣或是Mikey一樣保有全部記憶穿越時空的。他是直到高中後才慢慢回復全部記憶。

他的靈魂中還有以前梵天的影子,只是因為這個世界沒有黑色衝動所以以他目前的性格為主體。

或許是因為這樣,那件事情後他的腦袋為了保住他的理智不被惡意淹沒,便讓他看到自欺欺人的幻象來緩解。

廁所鏡子、螢幕、玻璃等等映照出那個人的樣子。

讓他追著那些早已破滅的幻想活到現在。

明明看到了,卻又要假裝沒看見,留下幻影掩面哭泣。

如同不會謝幕的悲劇一直不停上演。

但可笑的是,花垣武道就是一個無藥可救的笨蛋。

他在各種事件中活了下來,卻可笑的死在名為車禍的意外中。

可笑!太可笑了!

明明知道凡人終有一死,但他又不自覺的覺得殘忍。

深吸一口氣,三途春千夜才說,「你先去梳洗吧。」

 

他領著小孩到達臥室,手在衣櫥翻了翻拿出一件黑色襯衫和浴巾,又拿出一些一次性換洗物品給他。

「明天再幫你買一些,今天先用這些。」他將東西拿給對方,看對方還是愣愣的看著自己「幹什麼?

花垣武道盯著他,最後才露出微笑「沒事只是沒有想到那個總是喊我爛泥的三途會用這樣溫和的語氣和我說話

三途春千夜沒問原因,隨口問「你那裡的我怎麼樣了?

以前的他他是知道,但是面前小孩的世界他卻不懂。

小孩身體明顯一顫。

「沒活著?」三途春千夜很快就明白,果然孩子攪著雙手食指低下了頭。

「對不起試了很多辦法但是我很笨我什麼都做不好我還是讓大家死掉了!」喃喃自語般的自責從小孩嘴裡吐出,花垣武道低頭看著自己抬起雙手,眼神空洞的像是再次看到鮮血染上手掌「我,果然還是去

..沒事的」打斷小孩的話,三途春千夜伸手摸摸孩子的頭,並蹲下身看著小孩。

那張白嫩的臉有些慘白,他抓起小孩的左手放在自己臉龐。

「你看,已經不用害怕了」控制那隻手觸碰嘴角那原本有著菱形傷口的嘴角。

以前花垣武道也喜歡看著他的嘴角笑,一開始他還不明白,直到回歸記憶後才懂原因。

疤痕和Mikey的詛咒有很大關聯,若是用這個當作證據,小孩應該會放心吧?

小孩點頭,回頭確認一下才跑進浴室。

三途春千夜緩緩站起身,但他只是站在漆黑的房間,祖母綠的雙眼看著小孩消失在自己眼裡。

小時候的花垣也是這樣跑著,接著就會回頭看著他。

那個時候的花垣心智年齡早已年長,那雙湛藍的眼總是笑著看著他。

而他就會伸出手,嘴裡說著明司哥要求他顧好對方所以要手牽手一起走。

手與手掌觸碰在一塊,他想或許是因為他那時候還是那個聽大哥話的孩子所以願意這樣做。

若是記憶在他小時就回歸,那他身體裡那個梵天的三途春千夜可能都會跳起來了。

就因為小時候將感情放置對方身上,連回復所有記憶的他也不管一切拉住對方手,這才導致之後心痛得要死般。

他就這樣站到孩子從浴室出來才回神。

國中的花垣武道很會打理自己,至少和大學時期會一頭濕髮走出浴室不同。

三途春千夜想大學時期的花垣武道應該是被東卍那些人寵出壞習慣才會這樣。

小孩似乎累了,走出來就直接側身的姿勢倒在床上,往被單裡鑽了鑽就陷入沉睡。

三途春千夜幫對方蓋好被子,自己梳洗完也躺上床進入沉睡。

 

那是眼熟的景色。

白霜緩緩落下,在他臉上融化成水滴。

眼熟到讓他頭痛的卡車,冒著煙一半車身卡在人行道上。

周圍明明沒有任何人,但他卻聽見驚叫和腳步聲。

「三三途

周圍很吵,但這聲音卻異常的清楚。

他聽見他那個小時後莫名其妙就忽然成為他的兒時玩伴的矮子的聲音。

「花垣?」他四處張望,最後順著聲音走到那輛卡車旁。

「花垣?」他再次確認,明顯可以聽到那個笨蛋的聲音。

於是他蹲下身,整個人幾乎趴在地上的姿勢看著車底。

果然,那個笨蛋躺在那裡。

花垣武道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為什麼要丟下我?

這個質問很尖銳,他想要告訴對方不要問傻話想伸手去拉對方,但在抓住對方手掌的下一秒就看見對方吐出一口鮮血。

花垣?

吧機。

三途春千夜顫抖著看著眼前明明還乾淨的人忽然臉上染上鮮血,臉上的皮肉也慢慢剝落露出白骨。

他嚇得手一抖,這才發現原本牢牢握住的手早已剝離主人的身體,沉重的被他抓在手裡。

「三三途孤單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誦經聲從眼前的骷顱發出,三途春千夜還想去安慰對方就看到花垣武道身上忽然燃起了大火。

!

猛然坐起身,三途春千夜發現自己整個身上都是冷汗。

他喘著氣,四處環繞確認剛才的一切都是作夢後才用手抹了一把臉。

說是作夢,但也不是夢吧他自嘲想著。

「恩」床邊傳來一下一下的呻吟聲,三途春千夜轉頭朝小孩睡的方向看去。

看來不只是自己,連花垣武道也無法好好睡。

他側躺在小孩身邊,耳邊聽見他模糊的道歉聲。

每個熟悉的名子被喚出,三途春千夜就知道這孩子經歷了多少。

就算是看起來無法改變的事情,這個傢伙也總是強求著讓他實現。

因為他是如此的貪心,貪心著每個人的未來。

「沒事的。」小心抱著孩子,三途春千夜小聲安撫「不會有事的。」

懷裡的孩子喘著粗氣,一手緊緊抓著大人的衣服布料。但還是隨著大人的聲音放緩呼吸。

「三途…?」緩緩張開雙眼的孩子輕聲喊道。

讓我看看你的臉」小孩顫抖的伸出雙手扳過大人的臉,拇指再對方嘴角磨蹭,確認那裡沒有任何傷疤才鬆口氣。

「你看,已經一點都不需要害怕了。」三途春千夜說著「我就在這裡喔。」

對阿,已經一點都不需要害怕了。

就算沉浸在幻想中,漸漸失去理智也沒關係。

倘若待在夢境中不清醒,那或許就是真實吧?

所以

將小孩抱緊懷裡,三途春千夜的眼神黯淡下去

 

離兩人相遇已經過了兩了星期,但三途春千夜還是沒有告訴其他人花垣武道回來的事情。

就算小孩問起,他也只是用忙碌或是其他人有事在身不方便為由推託。

花垣武道隱約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但在對方每況愈下的黑眼圈下還是住嘴。

三途春千夜每天的行程都如往常般到達自己的工作室,和自家妹妹錄製所有的影片。

只是不同的是,總不把工作帶到家裡的他將拍攝完影片後剪輯工作通通移到家裡。

他也漸漸不在與其他人有過多的社交,平日總是帶著便當回到家。

這期間,花垣武道都被他反鎖在房子裡。

儘管三途春千夜本來就不是一個熱愛社交的人。

但他的反常行為還是受到一些人的關注。

比如從前的隊友灰谷兄弟就是這樣比喻現在的三途春千夜。

「好像路上的所有人都是怪物一樣,想趕緊回到安全的家裡似的。」

聽聞三途春千夜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兩人吵鬧,只是拉上口罩離開。

或許灰谷蘭說的對,對現在的他來說,街道上的一切就像是即將進入終結的幻想。

而回到家裡與那雙湛藍雙眼對視,看到自己映照在那雙眼裡才是真實。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到原黑龍的人耳裡。

到底也是以前照顧過的孩子,佐野真一郎和明司武臣提議一起去三途春千夜的住處看一下。

今牛若狹責怪明司武臣身為大哥卻總是這樣半吊子,而對方只是抓抓頭。

明司武臣對三途春千夜有著複雜的感情,以前也才幾十歲的他身兼兄長和父母的職責,總是強制希望對方能做到身為二哥的職務帶好妹妹讓他能放心。

但之後才發現這讓三途春千夜有著常常被喝斥的極大壓力。

對於三途春千夜,他不知道是該放手還是該如同哥哥一般安撫。

在他心裡,對方可能根本不需要他這個大哥也能完美做到任何事。

最後他們還是整理一切,動身前往三途春千夜的住處。

 

開門的毫無意外的是三途春千夜。

今天沒有拍片,對方只穿著一件白色的t-shirt和長褲來應門。

佐野真一郎在門口打招呼,笑著笑著還回頭瞪了一眼身後像玩老鷹抓小雞排一排的朋友們。

天知道他們在按門鈴之前進行了多久誰排前面的激烈活動。

今牛若狹很會躲,明司武臣當人兄長卻嘴笨,而荒師慶三不善長拐彎抹角。所以最後他就被推到前面去了。

三途春千夜眼神死的看著眼前的人們,許久後才憋出一句「什麼事?

他是景仰眼前的大人們,但這幾個人有時候是真的很掉鍊子。

恩我們只是想要和你聊聊」佐野真一郎舉著手中的慰問品,笑容怎麼看都不像是只要隨意聊聊的樣子「或是看你過的怎麼樣之類的

三途春千夜依靠在門框旁,平淡的掃過這四個人之後嘆了一口氣。

「我沒事。」他說「我最近也沒有出現幻覺了。」

「我們不是來說這件事的。我們來是看你最近壓力似乎很大,需不需要我們幫忙之類的。」難得出來說話的荒師慶三接著說「你和千壽的粉絲量終於突破百萬,但你看起來比之前壓力更大的樣子。」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三途春千夜一眼就看穿眼前四個人來的目的。

畢竟誰會因為這樣就動員四個人一起來這裡?

「灰谷那兩個莫名其妙髮色的兄弟是不是說我逃避整個世界只想躲在家裡?」他問。

「倒是沒說的那麼好聽。」最後方的今牛若狹回答,被荒師慶三手軸撞了一下。

三途春千夜翻個白眼。

「好啦阿春,讓我們進去坐坐如何?」今牛若狹說。

三途春千夜正要回復,房子裡就傳出一個細微的聲音。

「三途?

三途春千夜馬上轉過頭看像聲音原,震動的雙眼才想到什麼般瞟回眼前四個大人。

不好!

「三途,那是佐野真一郎嗎?」花垣武道真大雙眼,不可至性的要朝這裡跑來「真一郎還活著

「給我滾進房間裡!」三途春千夜大吼,把還沒跑來的花垣武道嚇得全身一抖。

「阿春?」佐野真一郎詢問。

聽見佐野真一郎關懷的聲音,三途春千夜抿起嘴

又是又是那個眼神

就算是幻想也好只要活在幻想裡,那即是真實。

好幾次,他都和其他人說花垣武道就站在他身邊。

但他最後只能在其他人憐憫的眼光中發現那只是一次次的幻覺。

而當他知道這只是個幻覺後,花垣武道就會消失。

「不想死就給我進去!」三途春千夜大吼。

這個家就像是裝載著他所有幸福幻想的小盒子。

而花垣武道無疑就是這個世界的主體。

不需要其他人的質疑,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憐憫。

他要保護好現在的花垣武道。

他要保護好屬於他們的幻想!

「你在和誰說話?」佐野真一郎想探頭往屋裡看,卻被三途春千夜壓住雙肩擠出去。

「謝謝關心!但今天不方便!

大門被嘣一聲關起,佐野真一郎毫無頭緒的轉頭看著明司武臣「阿春好歹三十了,你不會還想和我說是叛逆期吧?

明司武臣搖搖頭。

「阿若,怎麼了?」荒師慶三看著忽然沉默的好友問道。

「恩」今牛若狹沉思,在眾人疑惑的眼光下抬起眼,「剛剛我看到阿春家有個金髮的小孩子。」

「什麼?」聯想到其他東西的明司武臣詢問。

煩躁的抓抓自己的後腦勺,今牛若狹露出有些雜亂的表情嘖了一聲「而且如果拋開科學角度來看,我能確定是花垣武道。」

佐野真一郎睜大雙眼。

 

將大門上鎖,三途春千夜喘著氣慢慢走到客廳坐下。

花垣武道在一邊看他,原本想要去開門喚回佐野真一郎,但最後他還是轉個方向走到三途春千夜面前。

「三途?

看著眼前金髮孩子擔憂的神情,三途春千夜忽然抱住他

「夠了」他這樣說著,閉上雙眼

若是要問他對花垣武道的第一印象,那一定是莫名其妙。

一個他從沒見過的黑髮小孩急躁的敲響佐野家的大門,還被場地圭介揍了一拳。

雖然狼狽,但那孩子還是喜極而泣。

而且他看起來和佐野萬次郎相識許久,所以小時候的他沒有多想。

可能是以前搬走現在搬回來的朋友吧?他猜想。

而孩子以前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懼怕他,明明他什麼事情都沒做過。

尤其是他拿著菜刀想切些什麼時,對方看起來就怕他下一秒會刺他一樣。

雖然懼怕,但那孩子總是笑笑看著他。

那個眼神不像是小孩對於他人的好奇以及觀察,更像是年長者看著小孩一樣。

如果要舉例,就像是妹妹千壽看到長大的小兔子一樣。

奇怪,但對方有時候的確就像一般的孩子一樣,會哭會鬧喜歡玩耍。

才來不到幾天,很多人都很快就接受他的存在,肉眼可見佐野真一郎也很喜歡這個小孩。

一段時間後,花垣武道這個人這才真正進入他所謂「朋友」的範圍。

他們的學校一樣,班級就在隔壁。在第二次看見對方為了保護他人而受傷後,被親妹妹明司千壽強烈要求的明司武臣要他在之後放學帶著花垣武道一起來S.S MOTORS玩耍。

他們總是一起行走,從原本對方小心翼翼走在他身後變成並肩行走。

雖然看起來總是一起行動,但不知不覺那傢伙身邊就出現了很多的人。

家裡曾經失火的乾青宗和異常聰明的九井一,還有以前同班過的稀咲鉄太等等還有很多很多人。

不得不說,他對花垣武道還是多少有些好感。

當然,除去對方總是衝動的做些讓人意料之外的事之外。

小孩的到來似乎改變了很多事,至少他是隱約這樣覺得。

直到高中後,有天發呆中他忽然多了幾段記憶。

一開始是關於他殺了武藤泰宏的記憶,當時的他有些驚恐。還隱晦詢問對方有關這個記憶的事情,卻只得到對方一臉的問號。

後來他又陸陸續續記起一些事情,那些被他遺忘的感情如波濤般襲擊他的心臟。

鮮血,刀刃,死亡曾經吃過的興奮劑的感覺都還留在腦海裡。

而最後一次的記憶,是那雙湛藍色的寶石藍眼眸。

相信不論是誰都曾如此渴求過被那雙眼的主人承諾著。

從那個黑暗世界的他看見佐野真一郎從橋上跳下去以及自己以往的好友一個接一個死在詛咒手下後,極致的孤獨和絕望使他一直等待著死亡的倒數計時。

他曾說他是為了追求絕對的力量而放任一切,但他也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個膽小鬼。

能守一個是一個,就算只剩一個也好。他是如此卑微渴求著。

儘管總是不能如願。

但是不管如何,不管哪個世界。

只要有那個人在,那事情就會有轉機。

在這不停輪迴的黑暗未來中,那個人就是轉動的齒輪。囂張且張狂的帶動一切。

他對他的感情太過於沉重,隱忍許久後在大學畢業後幾個月他找到花垣武道。

那時是十月,是秋天的最後一天。

花垣武道這個人明明躁動的很,卻不喜歡夏天的暑熱和冬天的寒冷。

他曾經和三途春千夜說,他最喜歡秋天即將進入冬天時的天氣。

不熱也不冷,街道上會有薄薄的冰霜。

這個時間很難抓,時間總是喜歡在人不知不覺中經過。導致他盯著馬路邊的電線桿找一點點冰霜找得像個傻子。

而他終於等到的那天,運氣很好的是當他放下手機時還飛舞著一點點的小冰霜。

明明隔著一條馬路,但同樣放下手機的對方似乎感應到他的急躁。

對方原本好奇看著他,很快就似乎了解什麼露出笑容。

「歡迎回來,三途。」他看見對方口型是這樣說著。

他急速著喘著氣,咧著嘴只能低聲說一句「好大膽子阿,爛泥。」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不會對對方說出這種話的,只是那一瞬間他將感情交給那個被風塵許久的記憶。

人行道綠燈的音樂被撥放,小小的綠人邁開步伐。

而他看著行走過來的好友,正要開口

但也是那一瞬間,成為他永遠的魔障。

卡車的煞車和喇叭聲在一瞬間,人們的驚叫和救護車的聲音打擊他脆弱的心臟。

他瘋魔般跑了過去,趴在卡車底想要拉出剛才還笑容滿面的好友。

他們的雙手緊握,或許只是他單方面拉著。

對方吐著鮮血的嘴開開合合說些什麼,但他聽不見

阿,是怕寂寞吧?

在與滿身鮮血的對方對視的那瞬間,他的腦袋像是為了保護他脆弱的感情,幫他建築了一個幻想世界。

直到他被其他人拉出車底,他還渾渾噩噩。

等到他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在花垣武道的葬禮上。

花垣武道的葬禮來了很多人,小小的空間充滿了人的哭泣聲。

佐野萬次郎跪在棺木前哭泣,就算他一直以來都意氣風發,現在卻弱小飄渺的可以。

放在棺木旁邊的太陽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都是眾人尋來的花朵。

因為少年一直以來都像個小太陽一樣。

換到三途春千夜上前遞花時,他緊抓著花朵。

開什麼玩笑?站在那棺木前的他想。

花垣武道無疑將所有獻給他們,但這世界最終卻只給他這樣痛苦的結局。

對方的屍體充滿縫補痕跡,整體來說並不好看。

被卡車撞著擠壓,要好看也難。

三途春千夜也覺得這個葬禮遭到極致,花香很濃,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覺得。

他走到屋外,最後在微冷的天氣中找到一點點的安寧。

至少,這是花垣武道喜歡的天氣。

花垣武道死了。死因是被酒駕的駕駛開車衝撞。

隔天,犯人被警察押著給死者的棺木下跪。

那瞬間,他握緊腰間暗藏的太刀。

回歸記憶的他有著各種使用武器的技能。

雖然他在回歸所有記憶後曾經吐槽自己為什麼以前的記憶都是這種現在用不到的技能,但現在的他只想感謝以前的自己。

刀即將亮出刀鞘,他感受到肩膀被按住。

是佐野萬次郎拉住他的。

「不准隨意對待武小道努力得來的世界。」對方聲音很冰冷,無高光的雙眼帶著他讀不懂的情緒。

最後他還是沒動手。

有時他會想,要是他那天不約花垣武道出來,對方是不是就能逃過一劫?

他想了很久,又忽然想起那個傢伙曾經在另一個時間線中說過自己是從過去來到未來的。

會回來的吧?他這樣想著。

而真的,幾天後在一次前往聚餐餐廳路途中,他就看見花垣武道呆呆站在馬路中間。

他喊他的名子,想要衝過去將那個笨蛋拉離馬路。

都死在馬路上過了,怎麼還不知道遠離馬路呢?

但在他即將跑出人行道時,是當時剛好在他旁邊的黑川伊佐那拉住他的。

「你在幹嘛?!」黑川伊佐那皺眉說著,看著一輛紅色的車子巴著喇叭衝過去。

「放手!」他吼,試圖衝出去。

黑川伊佐那不是一個好說話的,看對方這樣直接上去一拳想讓對方清醒。

「花垣!花垣在那裡!」但他還是大喊,手指著馬路中央。

黑川伊佐那和一旁的灰谷兄弟對視,一起看向馬路中央。

那裡什麼也沒有。

灰谷兄弟難得沒有在他人傷口上灑鹽。灰谷龍膽只是淡淡說:「花垣沒有在那裡。」

那天,是他開始有幻覺的第一天。

接下來他的幻覺開始嚴重起來,經過有玻璃的建築他都能看見身後跟著一個小尾吧。

對方在倒映中可憐的看著他,但他回頭看自己身後時卻空無一物。

走在路上,人行道兩旁總是盛開著太陽花,淡淡的香氣如同那一天他聞到的味道一樣。

他睡不著,因為夢中都是他的身影。

幻影總是喜歡出現在馬路中央,三途春千夜猜想對方是寂寞了。

多次他想要過去陪伴,但都被身邊的人拉住。

他試圖用工作來忘卻這痛徹心扉,但成效依舊不佳。

但即使這樣,他最後還是把工作室和住處定在那個馬路為中心左右幾個路口兩處。

或許在心底,他還在等待著奇蹟出現。

最後他等到了。

在那個夜晚,他等到花垣武道了。

他抱著對方,儘管心裡告訴自己那只是一個早已生鏽腐蝕的夢境。

但他又是如此渴望。

就算沉浸在夢中那場飄著白霜的季節。

融化在那湛藍的雙眸中也沒關係。

他只是想

只是想

「三途春千夜,你在怕什麼?

臉頰被眼前的人用雙手捧住,從回憶中回神的三途春千夜看著眼前的人。

花垣武道看著那雙祖母綠的雙眼,眼中泛著一點濕意。

這種眼神

就像看著一個容易破碎的幻想一樣小心翼翼。

明明他就站在他三途春千夜面前,但那個眼神卻讓他心痛。

到這裡後,三途春千夜總是很照顧他的心情。

很不一樣,和他原本的時間的三途完全不一樣,所以更讓他恐懼於是否為真實。

這個世界究竟是真實的還是是經歷所有朋友死亡後癲狂的自己幻想出來的桃源鄉?

好幾次他從夢中大叫著驚醒,都是對方安撫他。

「沒事的,我在這裡。」每一次每一次不厭其煩的說著。

但是,對方小心翼翼的對待方式讓他心慌。

從那雙凝視自己的祖母綠雙眼中,他似乎看到一片黃橙色的向日葵花海。

或許在對方眼中,他就如同那花海般只存活在這間說小不小說大不大的房子裡。

那雙緊握著他手的雙手,握緊的只是幻想的浮木。

多次提起卻無法傳達的他想說的話語。

我就在這裡!

我就在這裡!

我就在這裡!

不會消失的喔。

看著那雙眼,急得眼淚一滴滴滴落的花垣武道腦裡忽然閃過一段短短的記憶。

很吵、很痛、無法動彈。

在什麼東西之下,對方著急的面容伸出來的手。

那雙祖母綠的雙眼裡全是恐懼,是對即將被拋棄的絕望。

所以就算是全身劇痛,他還是勉強著將手伸出去,與那隻手緊握。

「「我就在這裡喔。」」

那天無法從嘴中說出口的句子從嘴裡吐出的瞬間,身體變的更輕快起來。

好不容易才見到你的。

眼淚滑下去的瞬間,心臟似乎跳動的更鮮活。

那個如噩夢般的過去,已經不想也不能再回去了。

三途春千夜聽聞,默默閉上雙眼任由眼淚從眼角滑下。

 

 

緊握著對方的手,他打開那扇被滿滿向日葵遮擋住的門。

說害怕嗎?是害怕的。

因為不管怎麼努力,也無法輕易接受你不在的事實。

心中被刺傷的傷口,早已不堪攻擊。

但要是繼續活在幻想之鄉,那必定不會迎來結局。

恐懼於他人憐憫臉色的生活,肯定還會持續下去。

門口滿滿的向日葵擋住他的視線,三途春千夜朝身邊的孩子看了一眼。

對方是如此真實。

若是只能在幻想中相遇,那也沒有甚麼意義。

你依舊不在我的身邊。

那瞬間,原本被向日葵塞滿的空間慢慢消失,露出最原本的樣子。

叮鈴!

門口的風鈴因碰撞響起,吸引裡面的人的目光。

先抬眼的是佐野萬次郎。

「武小道?!」那個被視為禁忌的名子脫出口後,就再也收不回。

「「武道?!」」

「「花垣?!」」

此起彼落的抽氣以及叫喊聲響遍整個餐廳,三途春千夜花了很大力氣才分辨出自己是在真實的空間裡。

今牛若狹長呼出一口氣靠在沙發上,伸手拿起自己嘴裡叼著的竹籤笑出聲「果然

接下來的話語被眾人尖叫和歡呼聲蓋過。

孩子被以前的所有朋友們緊緊擁抱住,寶石藍雙眼在朋友們身上久久不移開,似乎想將此刻烙印在眼中。

在另一個時空中的他曾抱著朋友們冰涼的遺體哭泣。可一遍遍的道歉都不足以喚回對方的呼吸。

但現在已經沒事了

轉頭與身邊的人對視,那雙祖母綠的雙眼和湛藍雙眼交會的瞬間

他們早不需多言。

阿阿,悲傷的過去已經被反轉。

消失之物就在這裡。

他們還有著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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